浮如游鱼

天启中心向

只看过茄宝cut，剧情可能bug，人物ooc，慎入

廿一.

今岁的夏日格外短，如同一抹流星拖曳的尾光，从远天浩瀚的夜里自东而西划过一道粲然夺目的白，转瞬没入浓稠漆黑的夜色中，无处再可寻。

冥冥中天意让曾经的灭世之地重新汇聚起混沌之力，主神令羽的光辉再一次照耀在妖族领土之上。

为救真神，亦是为三界兆亿众生。

天启在玄一从渊岭沼泽回来的第二日找上门来。

此前乾坤殿主人几次试图翻墙进入隔壁，都被结界拦下。天启不知从哪学来的毛病，设结界时分出一抹本源附在结界上，谁若强行破开结界，便会伤了他的本源。

饶是前主神本事再大，也奈何这结界不得。

这小祖宗无事不登三宝殿，一开始还存了几分喜色的玄一在听罢天启来意后只得苦笑，“为什么是我？”

与他隔着木几对坐的天启轻呷了一口茶汤，“只有你能帮我。”

“我欠你的？”

“长兄。”

声音在偌大的空殿之上回荡。

上一次，天启肯唤他一声长兄还是在他堕魔之后刚被流放九幽。

原本的腹稿被拦在唇舌之间，玄一几次张嘴，都没能说出什么。

一声长叹罢，终是应下了一个好字。

“此事关系重大，我要帮你也需些时日。”

“好，天择日过后，我再来找你。”

杯中茶尽，那抹暮山紫的衣角下摆消失在乾坤殿，只留下乾坤殿主人一句“小没良心”的笑骂。

祖神曾经说过，他们四个中，天启天资最好，只是心性不定，少了几分勤勉的自制，放浪形骸于这天地之间，肆意寰宇上下。

司水真神的心就好比那汪洋大泽，盛得下山川丘陵嶙峋的逍遥，盛得下诗酒花茶怡然的风雅，星汉之广，日月光辉，无一不可落于其中。

这样的真神，寄情于万物生灵，自是福祉若将满副心事系于一人身，实乃祸福难卜。

可这几万年不见，天启难得愿为此事登他乾坤殿，便是冲着那声“长兄”，纵千难万险，他也是要帮的。

玄一旋即唤来墨羽，让他回九幽盯着弑神花。

因着天启说想要给太初殿的宝贝们造个册子，方便他把玩取用，紫涵近日便一直忙着清点殿内藏室，没有随侍左右。

天启站在两座恢宏殿宇之中，仰头望着檐角层叠之后玉缥色的天。

日复一日，这神界的天好像什么都没变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
他抬脚，不是回太初殿，而是往桃渊林去。

月弥找来的时候，横七竖八倒着的酒瓶差不多得有双手之数。
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
天启坐在案桌后，一手支在膝盖上，一手还拎着哐当乱响的半坛酒，面上虽笑嘻嘻的，却没有欢喜的模样，敷衍又潦草。

“来陪你喝酒啊。”

月弥这辈子，连同回溯阵法前的上辈子，几乎所有的酒都是和天启喝的，今时也不例外。

泥封掀开，是青梅酒。

酸得倒牙。

月弥连吞了几口口水才勉强压下去那酸味，“白玦神尊这酿酒的技艺怎么退步得如此厉害？”

“白玦什么白玦，”天启一把将月弥手里的酒抢回来，“这是我自己酿的，不喜欢喝别喝。”

瞧他这闷闷不乐，逮谁跟谁呛的模样，月弥问：“是谁惹到我们天启神尊了？”

那双比这满林桃花还招人的桃花眼恹恹地掀开眼皮扫来一眼，酒气渡入风里，洇开满地褪红的浅色，“昨晚做了个梦，梦见我最喜欢的那朵紫昙花谢了。”

这回不是小白菜，改换成紫昙花。

能担得起天启神尊以昙花美誉的，倒是难猜得很。

“你何时养了紫昙？我没在太初殿见过啊。”即便是天启亲手酿的，月弥也不想碰那青梅“醋”，她翻手从自己法袋中取出一瓶陈酿，与天启手里的酒坛轻碰，仰头豪气地干了小半瓶。

“梦里养的。”

“花开花谢乃是常理，你又何必如此介怀。我们天启真神什么时候也是个怜花惜花的柔软敏感心肠了？”

“少来揶揄我，”天启满不高兴地侧目躲开月弥的眼神，“本尊想要留住的，才不管什么常理不常理。我偏要这昙花常开不败。”

最大的麻烦混沌之劫已经了结，到底是有什么让天启如此念着想着不肯释然？月弥猜不透，听到那近乎狂妄的言辞，不觉一个激灵，惊起后背薄薄一层冷汗浸湿衣衫。

自虚无中醒来后紫涵所说的种种悉数浮现，从挥鞭乾坤台到开灭世法阵，从强行觉醒到为保元启耗尽本源一朝白头，从神核碎裂到布阵抵消真神殒身的灾祸。

天启真疯起来，这世间没什么可阻他半分。

比之灭世阵法前那次的对峙，月弥更怕了。

那一次她好歹能猜出是为了上古，而这一次是为什么呢？

未知的恐惧叫所有坏想法都遏止不住地往外冒，如同一锅烧开的水，扬扬沸沸。

“天启，我们都在呢，即便你真要做什么，也告诉我们，让我们好想法子帮你。”

月华府醒来的那百年，在太初殿一次次喝得烂醉的那百年，即使只是现在想起，都痛难自已，痛得她抓了天启那青梅“醋”喝了一大口都没有察觉不对。

月弥伸手去抓天启，可那衣料蹭着她的指尖错过，只差一点。

又差了一点。

天启起身，袖袍下摆若苍烟落照，沉沉暮霭拂过小几上的几坛扫帚愁，他弯腰去捡起其中一只釉里红酒坛，赩炽的颜色拎在那玉頩沾露的手中，像是握着一团火。

一团足以烧穿所有如梦似幻，泡影美梦的火。“月弥，出了桃渊林，便将我今日说的都忘掉，就算是你帮我了。”

至此，月弥终于看见天启脸上真正展露出开心的神色，他说，“今日饮得不痛快，改日我将存的那些佳酿都拿出来，咱们喝个尽兴。”

“好。”

就像玄一没办法拒绝天启的那句长兄，月弥也在天启的那声改日里窥见来日方长，刹那心动，以至于除了答应，再无其他可言。

前来寻天启的紫涵喊着“神尊”闯入桃渊林深处。

他见月弥也在，给星月女神见礼之后行至天启身侧，附耳低语。

“无妨，那几样本尊再想办法。”天启眉头轻蹙。

“神尊，祖神说他等您回去用晚膳。”

“那回去罢。”

暮色四合里，离人渐远。

月弥突然生出些浓稠的羡慕，搅在这一世还不曾言明的欢喜里。

好像天启所做的一切，从未对紫涵有所隐瞒，譬如灭世阵法，譬如神核之殇，譬如那朵语焉不详的紫昙花。

他能陪着天启要走的路，无论是此刻回太初殿，还是更久远的那时岁月。

而这些，无一例外，她都错过了，或是正在错过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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